夜里,家里只剩吴婷和吴玲。

    吴婷把火盆往吴玲脚边推了推,“姐,这房子给你,明天咱们去把房契改成你名。”

    吴玲的针线箩筐落在地上,她弯腰去捡,后颈凸起的骨头几乎要戳破身上的碎花袄:“你疯了?这是老刘家祖宅!”

    吴婷抓过吴玲的手,眼角发红:“我那两儿子满心满眼都是我的钱和房,这房子在我手上是个祸害,到你手上就是保障,我们爹妈死的早,哥哥嫂子不认我们这种穷亲戚,我们没有娘家,你现在跟陈国豪也离婚了,这里就是你的家,还记得当年爹娘咽气前怎么说的?咱们姊妹要相互护着活。”

    吴玲从贴身布袋掏出一沓钱,拇指蘸着唾沫一张张捻开:“你这房子,我出钱买!三百块,你留一半,剩下一半给你公婆。”

    吴婷喉咙发紧,最后应了下来:“好。”

    清早,吴婷揣着布袋和吴玲去了刘章家。

    刘上诚正在院子里扫地。

    见到吴婷、吴玲,他高兴得很,“三媳妇,阿玲,你们咋来了?”

    王桂花撩开堂屋的蓝布帘,围裙上还沾着灶灰,她攥住姐妹俩的手,掌心的茧子硌得人生疼。

    吴婷进屋,将想卖房给吴玲的事大致说了一遍,小心问道:“爸,妈,你们同意不?”

    刘上诚叹了口气:“我们老刘家欠你太多了!老三死的早,这房子就是你的,你自己做主就行,钱也都归你。”

    吴婷拿出一百五,塞进刘上诚手里,纸币上还带着体温:“爸妈,这钱你们安心拿着,以后大哥二哥要是对你们不好,你们就搬回来住,我养你们。”

    闻言,刘上诚、王桂花眼眶有些湿润。

    吴婷十几岁嫁到他们家,没几年就开始守寡,这些年不怕苦不怕累的养大他们老刘家的两个娃,也没改嫁,他们是打从心底里尊重和心疼这个儿媳的。

    “三媳妇,房子卖了,你要多给自己做打算,你那两个儿各个都是吃人的!你要小心点!”

    “嗯,我晓得的,你们放心!”

    从刘章家出来,吴婷和吴玲又去村支部把房契做了公证和更名。

    自此,吴婷家正式成为吴玲家。

    院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,铁门被踹得咣当响。

    门栓崩断,两个纹着过肩龙的壮汉把刘庆耀掼进院子,领头的黄毛甩出张皱巴巴的借条,“大娘,你儿子欠我们三百,要么给钱,要么我们卸他条胳膊!”

    刘庆耀缩在地上发抖,棉袄肩线崩开,蹭满泥土。

    吴婷抡起顶门杠照着他的脊梁骨就是一下,陈年枣木砸在骨节上,疼得刘庆耀脸色颤抖:“刘庆耀!你当老娘是摇钱树?”